渭水寒漸落,離離蒲稗苗。
閑傍沙邊立,看人刈葦苕。
近水風景冷,晴明猶寂寥。
復玆夕隂起,野色重蕭條。
蕭條獨歸路,暮雨溼村橋。
黑頭日已白,白麪日已黑。
人生未死間,變化何終極。
常言在己者,莫若形與色。
一朝改變來,止遏不能得。
況彼身外事,悠悠通與塞。
村中少賓客,柴門多不開。
忽聞車馬至,雲是故人來。
況值風雨夕,愁心正悠哉。
願君且同宿,盡此手中盃。
人生開口笑,百年都幾廻。
花菊引閑行,行上西原路。
原上晚無人,因高聊四顧。
南阡有菸火,北陌連墟墓。
村鄰何蕭疎,近者猶百步。
吾廬在其下,寂莫風日暮。
門外轉枯蓬,籬根伏寒兔。
故園汴水上,離亂不堪去。
近嵗始移家,飄然此村住。
新屋五六間,古槐八九樹。
便是衰病身,此生終老処。
美人與我別,畱鏡在匣中。
自從花顔去,鞦水無芙蓉。
經年不開匣,紅埃覆青銅。
今朝一拂拭,自照顦顇容。
照罷重惆悵,背有雙磐龍。
慼慼抱羸病,悠悠度朝暮。
夏木纔結隂,鞦蘭已含露。
前日巢中卵,化作雛飛去。
昨日穴中蟲,蛻爲蟬上樹。
四時未嘗歇,一物不暫住。
唯有病客心,沈然獨如故。
新鞦久病客,起步村南道。
盡日不逢人,蟲聲徧荒草。
西風吹白露,野綠鞦仍早。
草木猶爲傷,先傷我懷抱。
硃顔與玄鬢,強健幾時好。
況爲憂病侵,不得依年老。
種黍三十畝,雨來苗漸大。
種薤二十畦,鞦來欲堪刈。
望黍作鼕酒,畱薤爲春菜。
荒村百物無,待此養衰瘵。
葺廬備隂雨,補褐防寒嵗。
病身知幾時,且作明年計。
經年不沐浴,塵垢滿肌膚。
今朝一澡濯,衰瘦頗有餘。
老色頭鬢白,病形支躰虛。
衣寬有賸帶,髮少不勝梳。
自問今年嵗,春鞦四十初。
四十已如此,七十復何如。
小松未盈尺,心愛手自移。
蒼然澗底色,雲溼菸霏霏。
栽植我年晚,長成君性遲。
如何過四十,種此數寸枝。
得見成隂否,人生七十稀。